视力表才是全球“海报”爆款,又实用又能卖

别看视力表平平无奇,其实饱含精巧设计。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ppSO”(ID:appsolution),作者:吴淇,36氪经授权发布。

前不久惹起热议的小米新 logo,被微博网友 @王一行VIGAR 做成了新版视力表,为这款设计费高达 200 万的 logo 找到全民适用的新定位。

结果小米也看上了这款创意,请来这位设计师定制了 3 款视力表环保袋,标上 A、b、C,待选出最受欢迎款式,便限量生产 1000 个在小米商城出售。

这不是第一份引起热议的视力表,早在几年前,调侃男女找对象问题的视力表横空出世,被各大媒体转发。

男生版本视力表上,「脸」被摆在了第一行,接着是「胸」和「腿」,「腰」和「臀」在此后的第三行。女生版本的前几行就变得很不一样,从外在的「帅」,到经济层面上的「工作」、「本地」、「房」和「车」。

虽然这带有性别偏见,但是也反映了社会上的部分现象。

视力表还被用在衣服、家居用品、食物模具等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还能做成贴纸粘在马桶盖上。

与其说这些设计让视力表吸到流量,不如换个角度去看,正是视力表捧红了这一款又一款的设计。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视力表就像是「营盘」,新款设计来来去去,它却屹然不倒。

别看视力表这么「基本」,它可是被认真设计过的,让谁都要用、谁都会用、谁都适用。

无论你是谁,难免需要在体检、考试等场合用到视力表;无论你讲什么语言,在视力表面前都能看懂,还能准确表达出来;无论你身处世界哪个地方,都能通过视力表检测获得标准的度数数字。

光这三条就足够让它配上「伟大设计」的头衔。也正因为如此,视力表还是历史上「海报」销售冠军,论及实用性更是毫无争议的 No.1。

每逢体检必见视力表,对于它的江湖秘史也该好奇一回。接下来就从设计的角度,揭秘视力表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全球最畅销的「海报」爆款。

视力表之前的朦胧年代

视力表还是时代等待良久的「设计」,以至于当它登场献艺,说上一句「久等了」再合适不过了。

现在配一副带度数的眼镜,视力检测已成常规操作。可是从眼镜面世到视力表诞生,之间竟然相隔五百年。

那时候买眼镜就跟现在买鞋子一样,无论男女老少,都只有几个有限的选择。眼镜小贩有时候还会根据年龄去估测视力,选好一副眼镜直接卖出去,能否买到一副合适的眼镜纯看运气值。

但度数对人的影响,怎么可能与鞋子衣服尺码等同。不清晰的视觉感官,过久了恐怕连日子都过糊涂了。

也并非没有有识之士率先研究这个问题。

早在 1632 年,西班牙修道士贝尼托·达扎(benito Daza de Valdés)写了3 本关于眼镜的著作,系统地研究了眼镜矫正视力的原理、如何制作镜片,以及如何正确使用眼镜。

在那个验光领域仍一片空白的年代,眼镜被视为宗教异端,冠上「魔鬼」的头衔。许多教会人士甚至会散播「眼镜使老年人身体虚弱」的荒诞说法。

但达扎不畏这些「权威」,毅然出来为眼镜发声——「发明出来的眼镜来自天堂,眼睛也来自天堂」。

不仅喊口号,他还自己先当上了第一位验光师,用芥菜种子数数和小字母测距等方法,去测量并计算出镜片所需的凹凸度。

这在当时是非常超前的研究,时至今日数点点还会用于视力检测的一项。

内藏玄机的斯内伦图表

两百年后,这场验光革命才又有了动静。但通用视力表的研究也并非一蹴而就,此前也有过两回不成功的实践。

在 1830 年代,德国眼科医生 Heinrich Küchler 设计了一张由常见事物的符号组成的视力表,以不同的比例粘到纸张上。

后来,这些符号被哥特风字母替代,即便能看清也未必能认对,又怎么能验出正确视力呢?这张视力表仅在 1843 年发布了一次,鲜为人知。

1854 年,维也纳眼科医生 Edward Jaeger von Jaxtthal,将不同字号的文字段落印在一张小纸张上作为视力表,也曾转译成多种语言版本,但由于不同语言的文字相差甚大,无法达到统一的测量标准。

同一时期,来自荷兰的眼科医生 Francis Cornelius Donders 也会用文字纸张给自己的病人验光,他也意识到视力测量必须要形成标准化。异常忙碌的他,求助于同事赫尔曼·斯内伦(Herman Snellen)博士。

斯内伦首先尝试用装饰性符号,如正方形、圆形和加号等,但遇到难以将看到的符号准确形容出来的问题,字母成了斯内伦能想到的最优选项。

1862 年,斯内伦发布了用字母打造的视力表,一炮打响,收获了大量订单,在欧洲迅速普及。

这张视力表也被成为「斯内伦图表」,可以说是现在通用视力表的前身。

在斯内伦图表上,有很明显的绿色杆杆和红色杆杆。红色杆杆是斯内伦设定的正常视力标准,对应的是 20/20 数值,意思是在 20 英尺的测试距离下,能看清楚这行的字母。

这些字母的设计也很意思,设计的过程就像是网格填色游戏。斯内伦在 5 行 x 5排的小格子里面,填出了这些字母。

最终被选中的 9 个字母——C、D、E、F、L、O、p、T、Z,包含了各个方向的笔划,除近视检测外,还能测散光。

那有没有电子视力表?

来自伦敦的 David Thomson,在 2000 年 1 月发布了 Windows 系统的电子视力表,不仅克服了许多技术上的难题,还会随机调换字母位置,让那些想要蒙混过关的人退而却步。

近年来,眼镜公司 LensCrafters 找来 SIGMA 设计公司合作的 AccuFit 数字测量系统,将视力检验从手动档升级到自动档,虽仍未普及,但不失为未来发展方向的启示。

E 字表才不是因为眼睛英文是 EYE

为什么视力表上都用 E 字母?

猜想不少家长在回答孩子的提问时,会首先联想到眼睛的英文单词 EYE。事实上在 1868 年,这份 E 字表是斯内伦博士为不熟悉英文的人群设计的,E 字表也因此有了一个俗名——「文盲 E」。

即使完全不懂得英文,挥挥手也能表达出字母朝向。

视力表经常还会与反光镜搭配使用,以增加测量距离。经由反光镜映射后的E字母,即使背下来在验光时候迅速反应,与斯内伦图表相比,作弊的难度系数增加了好几级。

原先斯内伦图表是由完整的句子组成,阅读能力优秀的人往往可以预先猜出下一个单词,让视力标准受教育程度高低影响,造成难以避免的偏差。

在国内,E 字表坐稳龙头老大宝座这段历史,要从 1950 年代说起。1952 年,在中华医学会的推荐下,由孙济中教授绘制的《国际标准视力表》成为通用全国的标准。

1966 年,缪天荣教授发布了《对数视力表》,在推广后得到广泛应用。但这款视力表也有一个小缺陷,E 字母中间那一横略短,容易被猜测。

1989 年,在补长 E 字母略短的那一横基础上,由郭良敏改良后的《标准对数视力表》,被敲定为国标 Gb11533-1989。

这两份视力表远看都是一堆倒左、倒右、倒上、倒下的 E,但两者的测算方式不一样,个中要义就在两侧的数字上。

《国际标准视力表》将视力等级区间设在 0.1 到 1.5 之间,《标准对数视力表》则采用5分制,数值从 4.0 往下逐渐上升到 5.3,现在通用的视力表也会将两种计量方式放在同一张表上。

打破语言障碍的视力表,在不同时代都是刚需

1907 年,旧金山医生乔治·迈耶尔(George Mayerle)设计了一款万国视力表,集聚了各国语言和图像符号,上方有测试散光用的圆圈,下方则是色盲测试区,放了针对铁路和航船的工作人员需要辨认的6种颜色。

另外一款打破语言障碍的 C 字表,由于酷似开口的均码戒指,还有戒指表的昵称。在国内也有使用,通常用在高标准的视力检测场景,比如招收飞行员,戒指表就派上用场了。

戒指表由瑞士眼科专家埃德蒙·兰多尔特(Edmund Landolt)设计,以他的姓氏命名为 Landolt C,现在是欧洲地区的「国标」,在日本和台湾也很受欢迎。

C 字母的笔划宽度和开口宽度,严格等同于字母直径的 1/5。这也意味着,识别 C 方向,仅仅可以靠找到那一个小小的缺口,也难怪在飞行员招收这些重量级场景,E 字表也得让位于戒指表。

如果 C 字母和 E 字母,被换成向不同方向看的小脑袋呢?台湾罌粟果工作室设计的头像款视力表,让被测人可以跟着图像做同款动作,为略显严肃的验视力场景,注入不少乐趣。

视力表上连字体也非常讲究

斯内伦表看似很标准,但其实不然,视力表要想真正达到标准,离不开字体、字号和间距。

斯内伦表与现在的视力表相比较,第一眼看出的区别必定是字体。斯内伦表用的是衬线体,每个笔划末端都会有小小的尾巴。这款衬线体,被推测为 Egyptian paragon 字体。

这些小尾巴放在别处,那是复古、古典、经典的关键元素。可是在视力表上,却让字母看起来更好识别,换句大白话来说,就是更容易蒙对了。

而现在的视力表用的无衬线体,大大降低了字母的识别度,让视力检测更为有效而准确。

可惜无衬线体最初在 1868 年被约翰·格林(John Green)医生用在视力表时,被吐槽为「未完成品」。抵不住外界声音带来的困惑,在几年后又倒退回到衬线体。

不过格林对视力表仍有重大贡献,他提出了对数概念,升级了视标的网格系统。

1959 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路易斯·斯隆(Louise Sloan)博士再次尝试用无衬线体改造视力表,但这一次轻而易举地就被大众接受了,因为衬线体早已被贴上了过时的标签。

在接下来的 1976 年,澳大利亚视觉研究所的 Ian bailey 和 Jan E. Lovie-Kitchin 从布局着手,再一次革新了视力表。他们创立的 LogMAR 图表是个倒三角形,每行均有 5 个字母,间距随着字号成比例逐行缩小。

我们设计了一款视力表,在字体、字号差距、字号范围,以及每行字数和间距上,努力实现视力测验的标准化。

——澳大利亚视觉研究所 Ian bailey 和 Jan E. Lovie-Kitchin

最后,由美国国立眼科研究所的 Rick Ferris 博士操刀,结合了格林的对数概念、Sloan 字体和 LogMAR 布局,打造出全新的 ETDRS 图表,成为了视力测量圈的黄金标准。

ETDRS 图表仅用了英文 26 个字母中的 10 个,还不能组成真正意义上的字体。

直到 2018 年,挪威广告公司 ANTI Hamar 与印刷商 FábioDuarte Martins 合作,补全了剩下的字母以及数字符号,发行了一整套免费字体——Optician Sans。

从视力表提取出来的字体,自然也极为符合「吸睛」的科学原理,推出之后受到很多设计师的好评。

视力表的设计并无止境

视力表既可以很标准,也能集聚天马行空的创意。视力表背后的意义被挖掘出来,也会为设计注入不寻常的概念。

台湾设计师万向欣的作品《Under 1.0》,就是用视力表的概念去打造濒危动物保护的主题。这12份视力表上,涵盖了 12 个国家(地区)的 800 种以上濒危动物。

设计师将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发布的 6 种保护级别,对应到我们的视力层级。越是濒危的动物被画成越小的符号,即使视力正常,也未必能够看清。

这款很特别的视力表,巧妙地传达出设计师想要说的那句话——「如果动物走向灭绝,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款视力表还是设计与插画联动的优秀作品,插画手法会因应不同国家(地区)特色调整,比如日本版用了浮世绘手法、墨西哥版用了玛雅文明图腾风,以及美国版借鉴了美式漫画。

因此它不仅凭着设计理念,在 2018 年获得红点大奖和台北设计奖,还作为插画创作入选了 2019 年的台北插画艺术节。

观众看了不禁感叹,以前是认真找 C 字母的缺口位置,现在更想看清楚里面的濒危动物。

另外一款很吸睛的设计表设计,被用在了散文书籍封面上。

接到为台湾作家袁琼琼设计《看》书籍封面的项目后,装帧设计师许晋雄被编辑特别提醒了——袁琼琼文风犀利,有别于一般的小清新散文,封面也要设计得很酷才行。

设计师灵机一动,将视力表的概念与书里面出现的关键场景事物联结,一张 12 行的汉字视力表应运而生。

这张视力表的下方,印上了作家的一句话:「人间事唯一法则大概只有『累积』两字。」

视觉感官的「看」,在这张图标上,也等同于「见识」,这样想想,或许古早时期眼镜小贩凭着年龄估算度数,在这里倒也有点道理了。

在电影《白日梦想家》中,刻在钱包里面的那段话也是以「看」来开头,简单翻译成中文是「开拓视野,看见世界,贴近彼此,感受生活,这就是生活的目的。」

视力表的设计,无论是早期的数种子、报纸上的文字,还是后来的字母翻转,都来源于生活中的「看」。认真去「看」、去生活,才会酝酿出更优秀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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